我們原以為的生活20

告別小女孩后，我徑直回到劇院，過上了些天無所事事的日子。狗子每天在寫他說的演講稿。龜告訴我們這些天外面都在說世界末日的事，大家更緊張了，要游行呢。我們都是不信的，

狗子依舊很樂觀的說，你們來看看我寫的。

我雙手接上后，眼前寫的是，

你們知道你們叫什么么？

你們知道你們是做什么的么？

你們知道什么是世界末日么？

我對狗子問道，這是什么？

狗子說，演講稿。

龜說，你準什么什么時候說啊。

狗子說，你看外面舞臺已經搭好了，游行是什么時候？

龜說，說是在下個月，你們知道世界末日說是下個月的23號么？

狗子想了想拿過日歷仔細在上面勾出個圈，我領著上了二層，指著天花板上的羚羊說，你把他摘下來吧。

龜看后說，干嘛要摘下來？

我說，這里馬上要沒了，我想留住它，我已經看了它好長時間了，有了感情。

龜說，這里為什么沒了。

我難過道，我們開始都認為這里的人太壓抑了，其實我們比他們更緊張。你想想我們到這里后，都沒有認真想過接下來怎么維持生活，就是說我們都在隨波逐流。這總是辦法。但我們已

經陷進去了，你懂么？我前些天到了那座山上，我指著遠處高高隆起的山頭繼續說，我想過我們原來其實是都是那樣活著的，我最近常常想我們是禍害這一件事，我們在十幾年前就是散了。

現在也馬上散了。你能感覺到么？

龜說，感覺不到，大家還想著要去參加游行，我們還可以繼續禍害。

我說，這就是我為什么總想到小的時候，我多想著我們還能看見，白鶴，孫強，小款，林老漢。我又想到我開始看陽光的那件事。

龜聽著我說的，已經把羚羊摘了下來，我簡單的折了折塞到衣服里繼續說，現在我們要繼續做著小時候沒有禍害完的事，這就是生活。我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那個小學的教室，在桌

子好好的睡上一覺，做些夢。當然做什么無所謂。更好的是做的長些。

樓下狗子說道，我們在游行當天表演。我看過了，游行必要從我們這經過。我演完吐火，也跟著去游行吧。這里我不打算開了，我們當天把這里關了。

我對龜說，你們都去游行吧。其實這是我們早就應該做的，我們現在要走的更遠。我要回到小時候的地方看一看。

我說完走下樓，上了門口的臺子。這里還是很高的，我久久不能平復自己的心情是我依舊能聽見那首遠隔十幾年的那首綠光。

小史在晚上突然找到我說了這幾件事，樓下的兩口子在昨天辦了離婚，千禧姐姐在最后看過凡凡一次，說她馬上要走了，坐樓下的車。她來不及跟我們都說了，先想到這個可憐的孩子，

她要走前看看凡凡，她說這孩子很可憐，但又是幸福的，她盡量不要太早懂事。我原來其實也像她一樣，我那時候就能記著我哭著喊著就能吃飽穿足的日子。她是屬于我們的大家的孩子，是

屬于這個生活的孩子，小史聽后想到那她就是留給生活的孤兒。

小史哭著說，你知道么，在半夜我被孩子哭醒后，我就特別難過，我想我已經沒辦法了。我的任務其實沒這么重，我們都是屬于生活的孤兒，我們總不承認。這個負擔是我們大家的，又

是要留給生活的，我前天知道了，凡凡并不是我的孩子，那她確實跟我們一樣，我們都公平，我們都要走同樣的路。

我說，你打算怎么辦。

小史哭的已經說不出話來，在第二天小史叫到我，他做的決定是把孩子送到孤兒院。他說他已經痛苦了幾個月了，他說他壓力太大了，是那種活不活下去的壓力，我勸道那也是給他留下

的，小史很堅決的表示他爸媽就沒要他，這個世界拋棄了他，就像小史他自己一樣。我再三勸阻無果后，忙跟著他去找孩子，那時孩子居然已經能喊媽媽了。我奇怪的是小史一直在與孩子的

相處中，為什么孩子第一聲卻要叫媽媽。我們打聽到孤兒院的地址后，我的意思是直接抱進去，小史說，不行，就放門口，會有人取的，就像電視里那樣。

我生氣道，你也好算是父母啊。

小史反駁的說，世界本該就有我們這種孤兒的。我還給她寫了條。你看看。

我拿起來，上面寫著：

親愛的凡凡，你能讀全這封信的時候應該已經上完了小學，這封信也正是我小學畢業時候寫的。不過那是寫給我自己的，現在就歸你了。你首先要認識到你自己是一個孤兒，但我

們不能埋怨這個世界，因為世界有權利拋棄我們。在前些日子做了一個夢，雖然在夢里，但是是如夢初醒，我在那個夢里想明白了很多。為什么我們天生會成為孤兒，我們只是被風把種子撒

到了較遠的地方，你知道蒲公英么？在我們成為孤兒的時候，手里正握著的就是蒲公英。我們就是上面的一小粒種子，我們已經迷失在這片天空中，我常常想我們是否要在空中一直搖擺，不

把生命都用在破土發芽中。但我嘗試過，沒有人愿意這么相信，我們的任務就是要迎接出下一個未出生的孤兒。記住，你沒有爸爸，沒有媽媽，你擁有的只有這一張紙和一雙眼睛。去繼續瞪

大眼睛看吧，可能我不會再出現，可能我明天就會忘了你。

小凡凡在襁褓里瞪著大眼睛正看著我和手里的信，腦袋一歪，喊著，媽....媽

我眼睛微紅，說，你又認錯了，我不是你媽媽。

小史從旁邊的草叢里揪出一根蒲公英交到凡凡手里，她很新奇這種新東西，緊緊抓過來，東瞅西看。我們向孤兒院大門走去，旁邊的陽光還是很耀眼的，我要用手遮去半面。小史很堅

定的在前面邁著大步，我抱著凡凡，她還在在意手里的一團白球，舉到對著陽光的地方，我說，吹了它。小家伙，似乎聽懂了似的，對著陽光張開嘴，我說，吹。她一口把種子吃進了嘴里。

我笑了笑，想到我們都是奇怪的人。

小史到了門口接過孩子，找了塊平地放下，我把那封信疊好深深塞進她的腦袋旁，孩子還在瞪著大眼睛看著面前兩個奇怪的人，我說，你真決定了。

小說，決定了。我們走吧。

我們退回到一顆樹下，等著像電視里那樣出來個人，把凡凡抱走。足足一個小時過去也沒見這人影，我說，我去看看。

小史拉住我說，等下，再等等。

十幾分鐘之后我硬著來到門前，趕忙抱起凡凡，我在遠處喊，你快過來。

小史邊跑邊說，怎么了？

我指著大門上的通告：**孤兒院本周室外郊游，有需要的幫助的朋友請下周一再來。

我說，一個人沒有，這等什么。

小史轉身走向旁邊的草叢，靠著那抽了一根煙，想了想后走過來說，走吧，凡凡我不送了。我要帶著她離開這里，我們要重新生活。

我很欣慰的說，怎么不送了？

小史說，孤兒沒有郊游的，起碼我沒有。但是我養大她也要告訴她她是個孤兒。

我對著凡凡微笑的說，你不要害怕。沒事了。